我喜欢的宋词（4）

晨曦深处

我喜欢的宋词（4）
原创 张项学 悠雲詩笺 2023-07-26 00:07 发表于河南


征鸿寥唳盈盈泪

张项学



      人们都喜欢苏轼的《水龙吟 ·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其中的“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让无数人为之倾倒，以至于人们喜欢和词竟然忘记了原唱。其实苏轼还有一首《水龙吟》写得也挺好的，这首词之调被钦谱定位《水龙吟》词牌正格。






水龙吟 雁

宋 · 苏轼

      露寒烟冷蒹葭老，天外征鸿寥唳。银河秋晚，长门灯悄，一声初至。应念潇湘，岸遥人静，水多菰米。乍望极平田，徘徊欲下，依前被、风惊起。       须信衡阳万里，有谁家、锦书遥寄。万重云外，斜行横阵，才疏又缀。仙掌月明，石头城下，影摇寒水。念征衣未捣，佳人拂杵，有盈盈泪。



苏轼的这首词作于1084年。这一年苏轼离开黄州，奉诏赴汝州就任。但由于长途跋涉，旅途劳顿，幼儿又不幸夭折。苏轼在常州有房产，于是，他便两次上书朝廷在常州居住。



这首词通过渲染征鸿历尽艰辛长途迁徙，塑造了征鸿肩负使命、坚韧不拔的信使形象；通过思妇对征人坚贞不渝的思念，寄托他自己虽遭贬谪但忧国忧民之心不变的情怀。



词的起句就为我们展现了深秋景色，露水寒冷，烟气苍凉，芦苇渐老，长途迁徙的大雁，一声凄清高远的鸣叫从天外传来。这里的“征鸿寥唳”，化用了谢惠连《秋怀》中的“萧瑟含风蝉，寥唳度云雁”。



接着征鸿正式登场，银河光照下的秋天夜晚，灯光暗淡的西汉皇帝的离宫上空，传来秋雅的鸣叫。这里化用了杜牧“仙掌月明孤影过，长门灯暗数声来”。杜牧的这两句通过描写了长安城高悬的孤月、皇宫灯光的暗淡、打更声的稀疏，讽刺晚唐统治者在面对敌寇入侵所表现出的软弱和对百姓痛苦冷漠的无奈和愤怒。苏轼化用此句，其中暗寓作者遭贬之意。



接下来议论，征鸿这样日夜不辞辛苦的远行，一定是想起了在遥远的潇湘时的生活，无人打扰，食物丰盛，是一个理想的安居之所吧。这里依然化用杜牧《早雁》的“莫厌潇湘少人处，水多菰米岸莓苔”。杜牧在诗里劝慰“大雁们”，不要嫌弃南方的空旷，这里有菰米和莓苔这样的食物能够让你们填饱肚子免于饥饿，以此表示对流离失所的北部边疆的人民的同情，以及对朝廷冷漠对待战争的痛苦和无奈。征鸿思念南方的家，这里面难道没有苏轼对京邑的怀念吗！



    思念家乡的征鸿，长途飞行的征鸿，对外界环境是十分敏感的。它们在空中俯瞰，下面似乎是望不尽的平坦田野，它们犹豫不定地想降落地上，哪怕是片刻的休息。但和以前一样，它们又被风吹草动惊飞了。此前苏轼在黄州时做的《卜算子》中有“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这里描写的征鸿，由于征途充满危险，同样是步步惊心。由此也反映出乌台诗案后苏轼那心有余悸的心理状况。



    尽管迁徙环境恶劣，困难重重，但征鸿的信念是坚定的。过片的“须信”二字，坚定有力。征鸿无畏远征是要完成它的使命，要将佳人的思念带给给远方的亲人。



为了完成使命，在万里云空，大雁一会儿斜飞成人字，一会儿横飞成一字，刚刚要分散开了，又很快靠拢在一起。这是征鸿的努力，也是征鸿的合作，齐心协力抵达目的地。这一意群着重描写鸿雁为完成使命，百折不挠，坚忍前行。



接下来词人想象着，在明月静照的长安金人身旁，在寒水澹澹的石头城下，都留下了鸿雁振翅奋飞的身影。这一句从建章宫神明台上金铜仙人的长安，到江水倒影的石头城，形象地、大跨度地展示了征鸿飞行路途的遥远，



词的尾句，征鸿一心想着，故乡潇湘天气冷得晚，思妇应该还没有捶捣征衣，或许她正手拂木杵，满眼含泪，思念着远方的征人。弦外之音就是，征鸿一定要早些将她的思念传给远方的亲人。这里的念，既是大雁之念，又是佳人之念，也是作者之念。佳人对远方亲人的思念，是不是也隐含着作者对朝廷的思念呢？从这里读者也可以联想到范仲淹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苏轼对朝廷的一片忠心昭然若见。



水龙吟·读苏轼《水龙吟·雁》

张项学

也曾拣尽寒枝过，几度沙洲寥落。林间骤雨，山头夕照，从来自若。试问谁人，芒鞋踏破，峰峦求索。欲直上云天，徘徊月殿，兔儿饮、嫦娥酌。       见得征鸿飞掠。怎能平、思飞阡陌。清荷浮碧，锦葵向日，柳风琴乐。笔下诗词，壶中天地，醉怜朱阁。梦晶莹蔓草，清扬玉笛，秉红红芍。



悠雲作于拾叶斋

2023/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