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词与对联——从春联创作谈起

杨旭

颜色词与对联——从春联创作谈起

原创 楹联之家  联斋
2024年11月05日 00:00 河南


联 斋  第4945期


颜色词与对联
从春联创作谈起

李洪起

      近来饱览蛇年新春联，看到联中颜色词频频互出，各色斑斓。在鲜活眼前景致的同时赋予联语更深邃的意境。从某种程度上看，春联往往多是颜色对，即用颜色词较多的以颜色词对颜色词的对联。若想让自己的对联"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就从关注颜色词开始吧。
      汉语颜色词兴于春秋中叶，《诗经》借助“五大色系”‌包括红、黄、白、黑、青，以物代色以色状物；成熟于两汉“物色合一”不断发展的过程；足可反映出古人的卓识与浪漫。颜色词特点在于不仅具有描述性还具有象征性。唐宋两代出现了大量的颜色诗词，明清时对联鼎盛起来，颜色词入联司空见惯，颜色对迭见层出愈加拓展。
      本文不谈有关色彩的要素等理论，主要侧重于探析运用颜色词入联的相关问题。

一，颜色词认知及表现形式
      首先，运用颜色词入联，加深认知是前提。诗词联中色彩类词汇，包括：
      1、基色词(亦称原色)多为单纯词：如红 黄 蓝 银 白 黑 橘 橙 赭 青 紫 褐 素 乌 灰，等等。原色，是最基本的颜色，为红、黄、蓝三种。
      2、物色词(以物状色)多为合成词:如枫红 柳绿 橙黄 霜皜 松翠 水碧 山青 翠微 玄天 月白，等等。“以物呈色”(成语)是常见的一种手法。构词方式是，具体实物＋色彩语素：雪白；具体实物＋色：金色。实物颜色词表义时具有生动、贴切、形象的特点。
      3、复色词，包含多种间色可描摩多种景物。最典型的是青色，堪称最神秘的颜色，它涵盖了绿、蓝、白等多种颜色。如1)绿色。“草色入帘青”抽述植物叶片。(2)蓝色。参见“ 青天 ”。(3)白色。有青白、鱼白等。青白解释为白色，出自《史记·天官书》。鱼白即鱼肚白，是一种文学性的描写。
      4、不是颜色词却有颜色意的或可相互借用的一些常用词。如：清 微 葱 浓 琼 皑 彤 酥 玉 皎 皓 彩 锦 墨 ，等等。许多往往可灵活转类借用:清-青，皜-白，皑-雪白，黛-青黑，殷-黑红，晻-昏暗，帛-浅赤，琉璃，琥珀等。随着时代的发展形成了若干色系，可谓五花八门。表示红色的如 绛朱 赤 丹 红等，词语有近二十种之多；表示"绿"的字也多之又多:如碧 翠 葱 青茏 黛 靛 苍等；表示粉色的、黄色的字词也各有10余种……可用来描述不同质感的色调以鲜活景物丰富表述。古人的“善借”之法“形做动用”即包括这些颜色词。掌握古语中可资互借的颜色词可为创作诗词联造语状景带来便利。因为古时颜色词相对较少，所以颜色对中常采用借对。古诗中“渚清沙白鸟飞回”，“渚清”对“沙白”。其中“渚清”的“清”字通“青”和“沙白”的“白”相对。一个词代表多个颜色，可见颜色词之灵活。一般视作形容词，也可用作动词或名词。

      其次，认定颜色词的表相，才能生动形象地用以表述经过感知的客观事物。具体表现方式有这样几种：
       一是直呈目前：清晰而逼真。一般的情况大抵如此:
      红梅放蕊春光美；
      白雪飞花气象新。

      燕剪春风梳柳绿；
      蛇盘福字送联红。

      春呼柳醒争先绿；
      雨润花开恐后红。
      皆是直接描述，明彩炫耀形容逼真。

      二是迭现：即迭连出现，如姹紫嫣红描锦秀；丹青翰墨舞龙蛇。一副有名的古时流传下来的叠字颜色对：
      孝子放羊上雪山，白！白！白！
      关公骑马过赤壁，红！红！红！

      三是重现：即再次出现的同字法。如：
      红霞几缕镶红日；
      白鹭一行入白云。
      准确地用颜色词将自然景物的特点表现出来，使读者通过审美联想和生活体验充分感受色彩之美。

      四是除直接呈现外还有隐现：即隐涵着颜色若隐若现的形式。古诗中“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草色是绿色无疑，天街小雨浑含迷蒙的淡灰色，“酥”比喻物之洁白柔软而滑腻。再看2025蛇年新春联如:
      梅开五福蛇呈瑞；
      雪映千门燕剪春。
      这副春联歌颂丰岁小康的幸福生活，“梅、雪”是新春标配的两种暗含色彩的具象对比鲜明。

二，颜色词语的句法性质
      颜色词活性很强，“皆以意为主， 灵活不滞。”(清·王夫之语)在联中描景时以重叠颜色词或活用转类如“红”海岳；“翠”田园的颜色词作谓语，此外还充当以下角色：
      A.用作定语，对名物进行修饰。如：
      桃红柳绿青蛇舞；
      结彩张灯紫燕飞。
      青蛇、紫燕均为颜色词作定语。
      B.用作状语，如：
      瑞雪素描丰岁景；
      新梅彩绘小康春。
      素描、彩绘表示动作的状态、方式。
      C.用作主语‌：常以名词短语呈现，说明是谁或什么。如：
      姹紫嫣红描锦秀；
      丹青翰墨舞龙蛇。
      “姹紫嫣红”，“丹青翰墨”这里是颜色词作名词性复合主语。
      D.用作宾语：位于动词性中心语之后。如:
      燕剪春风梳柳绿；
      蛇盘福字送联红。
      “梳柳绿；送联红”，是定语后置的倒装结构。柳绿、联红为受事宾语。
      E.用作补语：置动词、形容词之后。如:
      春呼柳醒争先绿；
      雨润花开恐后红。
     “争先绿；恐后红”颜色词在语法结构中作为对句子谓语(述语)成分的补充说明。

三，颜色词的修辞功能
      艺术是相通的，所有的修辞手法都可以拿来创作春联。恰当地运用颜色词的修辞功能，使对联达意传情，言简意丰，加强表现力，提高文学性，具有重要意义。
      1.比喻：最常用的修辞手法，例子多多。如：发电厂春联
      万家灯火中枢送；
      百姓光明一线牵。(何俊良)
      有意识地将发电厂“中枢”隐喻中央政府，讴歌善政亲民。再如:
      燕剪春风梳柳绿；
      蛇盘福字送联红。(汪福梅)
      联中“燕剪”春风、“蛇盘”福字视为明喻。意即燕尾如剪剪来春风，蛇形似盘盘成福字。

      2.衬托：是并列相对的事物， 使相互映照， 凸显主要一面。如:
      龙腾大海辞春去；
      蛇闹新年抱福来。(武 联)
      从生肖切入，描写迎新辞旧的恢弘景象，以“辞春去”映衬“抱福来”。烘云托月，相得益彰。
      金蛇狂舞鸿福到；
      香雪飘飞玉蕊开。(李国谅)
      这副则以“玉蕊开”映衬“鸿福到”。

      3.拟人：就是把事物人格化。如:
      梅雪迎春含笑意；
      福蛇劲舞吐诗情。(周玉芳)
      4.夸张：夸张是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上有目的地放大或缩小事物的形象特征，以增强表达效果的修辞手法。如:
      万里风云盈玉盏；
      千山景色入红联。(宁普林)
      这副春联运用缩小夸张的修辞手法，将新年亲友天南海北回归相会的欢喜场面展现出来。“万里风云”何其之大，却盛进了酒杯当中；“千山景色”何其之阔，却描在了春联之上。这种夸张，化大为小，却令人印象深刻至极。

      5.通感：如:
      紫燕衔春圆彩梦；
      金蛇献瑞绘宏图。(刘子卿)
      在“以感觉写感觉”，颜色是视觉的表现形式，紫燕、金蛇着以“圆”“绘”两字而通感，才托起境象的氛围使整联鲜活起来。

      6.借代：顾名思义便是借一物来代替另一物出现。如:
      灵蛇送瑞迎新岁；
      紫气临门扬福颜。(宁兵安)
      以名词短语“灵蛇”借指新年。灵蛇是借体，新岁(新年)是本体。“紫气”借指福祉。借体是紫气，本体是福祉(福颜)。这与常见以白发借指年老，赤潮借指革命潮流，丹心碧血借指为国献身之精神，皆是借代修辞。

      7.借对：“灵蛇”对“紫气”，灵，借义取葱灵郁秀之意对神秘高贵的紫色。还如“鸿福到”“玉蕊开”借音鸿(红)与“玉”(白)相对。
      借助颜色词，不仅可以造景，而且可以借助色彩的情感暗示、情绪效应，心里错觉等壮景、炼意，进而烘托主题。

四，运用颜色词在文中应注意的事项
      核心是以运用手法恰切得当，力求意境融彻，所表现出来的情调和境界在读者心里引起共鸣为最终目标。
      1、注意光和色彩的关系。色彩虽然无处不在，但没有光就没有色。物体的颜色是由光源色，环境色，物体本色三方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在使用颜色词用于造景时，要兼顾光源的角度、远近及光源的性质等因素。同时还要考虑周围环境其他色彩的影响。只有这样才能清晰，自然、准确地使用颜色词。
      2、注意不同色彩的情感暗示，避免与联语意境以及联作的情感基调不合。在此前提下，色彩的运用力求变化。冷暖，轻重，远近，浓淡等物理功能，可用衬笔的方式，来烘托整体氛围，以至活化整体意境。
      3、注意色彩搭配，切忌色彩单一。如“翠碧青黛微”，虽文字不同，色彩的深浅度不同，但在色系上却是一致的。水碧山青，竹新柳绿若用在一句，一联或一首诗词的场景中，给读者呈现的只是一片绿。不仅起不到色彩互衬的作用，也使眼前的景象拥塞而缺少活力。
      4、颜色词不仅是造景的最佳视觉语言，更是炼情炼意的最佳帮手。从对仗的角度划分，颜色词属特殊词类，必须同类相对。这样不仅外观上给读者以工稳的感觉；同时也可以通过颜色的互补互衬，深化语意的同时鲜活眼前的景致，强化场景的画面感。
      5、颜色词本身是死的，但色彩是有生命的。因为不同的色彩给予我们不同的感受。近现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言道："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 其中"我之色彩"即为我之某种思想倾向。强调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告诫我们不可随意任情， 唯心所适。在颜色词入联因随意或惯性地使用颜色词，而影响意境，带偏情感，甚至带偏题旨。因此，在一句或一联，乃至一首诗中，使用颜色词要适度，力求更加精工美好，避免颜色词过多，画面感混乱殃及联意。

李洪起，网名洪波湧起，50年代生于沈阳。国家机关干部，退休后开始研习诗词楹联。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鞍山市诗词学会外埠会员、沈阳市楹联学会理事、中国现代文化报辽宁工作室副主编、北梦南缘文学社副社长。曾参加全国诗词楹联大赛，偶获二、三等和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