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十贤祠（中）

晨曦深处

雷州十贤祠（中）
张项学

    人们都知道并喜欢“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是歌颂爱情的高尚纯洁和超凡脱俗，喜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是赞颂爱情的坚定和执着。但人们可曾知道正是这首词的作者，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在连续被贬杭州通判、处州酒监税、彬州、横州编管之后，于1098年秋，又被贬到雷州。雷州是他贬谪生涯的最后一站，也是他人生最后的三年。
初到雷州，秦观生活比较清苦，正如他在诗中写的“白发坐钩党，南迁海濒州。灌园以糊口，身自杂苍头”。既来之，则安之，秦观很快就适应了生活，和当地人民打成一片，有空就造访黎民百姓，体恤民情，倡办教育，把中原先进的思想文化、生产技术和浩然正气带到雷州。秦观自己也喜欢上了雷州，正如他在诗里写的，“海康腊己酉，不论冬孟仲。杀牛檛祭鼓，城郭为沸动”。
使秦观在雷州备受安慰的是他的老师苏轼遇赦从琼州返回，他们在雷州相聚，可惜的是，这次相聚成了他们人生路上的最后一次重逢。贬谪路上相逢的喜悦，终究不敌孤雁南迁北飞的凄苦；小槽春酒的欢乐，难以掩饰各奔东西何日相逢的忧愁。秦观写下了那首重逢喜悦和分别愁苦交织的《江城子》。

江城子
北宋•秦观
南来飞燕北归鸿。偶相逢，惨愁容。绿鬓朱颜，重见两衰翁。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
小槽春酒滴珠红。莫匆匆，满金钟。饮散落花流水、各西东。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

    如果说苏轼兄弟和秦观被人敬仰在于其才华的话，那赵鼎、李光和胡铨被人们供奉在十贤祠就是因为他们的爱国情操和高尚气节。

    被称为南宋中兴贤相之首的赵鼎，也是因为力主抗金，支持岳飞而遭贬谪，不幸的是，他在南迁的路上除了忍受气候水土不同带来的困厄，还经受了相继失去两个儿子的沉重打击。但他自己人坚持初心，“初心耿耿，誓许国以忘身；末路区区，欲庇民而尊主”。既是被贬到最蛮荒的吉阳，他依然坚持，“白首何归，怅人生之无几；丹心未泯，誓九死以不移”。他虽然只是经过雷州，但雷州人民还是把他敬奉在十贤祠。人们从他的词里读到了忧国忧民的心绪，“凄望眼，征鸿几字，暮投沙碛。试问乡关何处是，水云浩荡迷南北”；也读到了思念家乡的一片情怀，“清明近，杏花吹尽，薄暮东风紧”。

    被人们称为南宋四大名臣的李光，因面斥秦桧“怀奸误国”而被贬官，再贬贬滕州，又贬至昌化军。南迁并没有使他消沉，他那份忧国忧民的思绪在好友为他南迁饯行时又一次迸发出来，他当时即席赋诗，“日日孤村对落晖，蛮烟深处忍分离。追攀重见蔡明远，赎罪难逢郭子仪。南渡每忧鸢共堕，北辕应喜雁相随。马蹄惯踏关山路，他日重来更送谁。”

    同样在十贤祠内的胡铨也是一位南宋贤臣，他以“为人慷慨有气节，常敢言人之所不敢言”著称，力主抗金，直言“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在二十三年的流放中，最远被贬到吉阳军，来回两次经过雷州。他在雷州写的《次雷州和朱彧秀才韵时欲渡海》一诗，其中的“仲连蹈海齐虚语，鲁叟乘槎亦谩谈”，足见他看淡富贵如过眼烟云，感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报国无门之忧。胡铨在《哭赵公鼎》中大有英雄相惜之意，“以身去国故求死，抗疏犯颜今独难”，他在诗中对赵鼎的评价，“一丘孤冢寄琼岛，千古高名屹太山”，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写照呢！

谒雷州十贤祠（二）
张项学
南海风波不骇人，无求命运岂求神。
醉中亦见阴云去，梦里犹期北地春。

2025/0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