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静斋联稿》赏析（代序）
搜尽奇峰打草稿 汇成流派鼎中原
被誉为河南南阳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楹联）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杨旭（西峡诗联协会主席），最近要出集子《虚静斋联稿》，特邀我作序。因近来身体原因，难以应承。然盛情难却，“难却”重在关系。天地尊亲师，我们俩是师生称谓。山西运城是全国楹联文化的一面旗帜，尤其是“破天荒”地诞生了“当代楹联河东流派”，杨旭曾多次慕名而来造访运城，并主动积极要求参加“河东流派＂。于 2017 年 7月 10 日，作为弟子，参加了“当代楹联河东流派领军人杨振生梯队传承仪式”。
从此过从甚密，我曾应嘱将著作《艺海弄潮》多册相赠，未曾想还真的产生了“影响”。从他的这本《虚静斋联稿》中就可见一斑。
河东流派的创作风格特点是“豪放、凝重、新奇、时尚”，即“大气、大美、大新、大用”，而杨旭在《虚静斋联稿》一书中，体现得淋漓尽致，甚至达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又一个境界。
一、所谓“大气”
“大气”即“豪放”，是河东流派的显著风格。其实中华文艺风格特点的区分，大而言之，就是两个：“豪放”和“婉约”。不只诗词是这样，戏曲是这样，绘画是这样，书法是这样，舞蹈是这样，楹联当然也是这样。这里没有优劣之分，没有高下之别，只是审美的趣味不同。
杨旭的联集中多有大气磅礴之作。如“贺郁犁诗集两卷付梓”：
解诗囊，四时风月，万里云烟皆入目，诱人痴，惹人醉，常使我销魂夺魄； 敲雅韵，八索才情，九丘文气总萦怀，夜所梦，日所思，且让君挂肚牵肠。
即使是文静典雅的所在，在他笔下也写得那样恢弘大气，如“题书房”联：
墨浪千重，笔走龙蛇翻砚外； 文澜万顷，才铺珠玉涌毫端。
就连对朋友个人的嵌名联，都写得“不可一世”，如“赠陈裕辉”联：
思通万里，文情以裕； 意接千秋，笔韵其辉。
对豪气干云的酒文化，他是这样写的，“题酒”联：
邀明月飞觞，吕仙三醉； 请青天把酒，太白一吟。
全联浮想联翩，超然物外，浪漫主义的创作手法，充斥了杨旭诗词联作。
二、所谓“大美”
楹联虽小，却是一种大美文化，笔者曾这样为楹联撰了一副“联”：
文之妙者为诗，诗之妙者为联，焉能谓雕虫小技？ 艺欲精时尚律，律欲精时尚意，方可成惊世大观。
楹联的大美，取决于它把世界上对立统一规律的哲学思想，和中国人固有的对称审美的定势，再加上“音形义”三位一体的汉字艺术，而创造了一种全世界绝无仅有的文学形式。与其他文学形式相比较，可以说它把汉文化的各种修辞手法和表现形式，都用到了极致！杨旭的联作之美，可以从以下几个侧面品鉴：
首先，品“文言之美”
中国新文化运动之前，古文并没有这样名目繁多的分类，仅分“散文”和“韵文”两种，诗词歌赋为“韵文”，其余全是“散文”。楹联理所当然地属于“韵文”之列，它的写法诸如“字法”，“词法”，“句法”，大多规范于格律“藩篱”之中。而“文言入联”，“时语入联”，“白话入联”，当是后人在不断的楹联创作中才出现的。清末民初方现端倪。
由于杨旭酷爱文言，具备一定程度的古文修养，故把文言句法，每每融汇于这个“联无定句，句无定数”的楹联创作中。如“赠邵子吾联”：
子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 吾言：学乃其思，问乃其勤。
再如：“题端堂”联：
心正，身正，德正，端其正也； 地和，天和，人和，堂以和哉。
其次，品“画面之美”
文学创作，贵在营造“画面”，即如一架“摄像机”一样，把诸多抽象之美，变成一幅幅“具象之美”、“画面之美”，如“再题故乡”联：
河畔渔歌唱晚，村童牧笛悠悠，枕边常感慨，几度踏寻，尚有犬声残韵，空留下五更课读萦其耳； 田间稻浪飘晴，老屋炊烟袅袅，梦里总依稀，数番深觅，已无黄穗金秋，却难移九月寒香烙在心。
再如“题石郁光画作”：
水之湄，山之巅，听钟声渔唱，雨霁几时？樵翁拄杖白云里； 诗之镜，词之韵，看柳绿桃红，烟生何处？童子骑牛溪霭间。
再次，品“节奏之美”
楹联“词法”有一个别具一格的修辞功能，即规则重字的叠词叠用，形成了步步紧逼，层层递进，强烈的“节奏感”。如“赠焦相山联”：
兴联拜相，兴诗拜相，兴文拜相，赫赫学坛良相； 大志如山，大智如山，大德如山，巍巍艺苑高山。
再如“题谢文华根艺轩”：
朽根非朽，饮霭餐风，藏日月精华，奇也，绝也，巧夺天工，何其妙也； 神木真神，穿岩裹玉，纳山川灵气，秀乎，良乎，趣生圣手，不亦乐乎？
句式结构：4、4、5、2、2、4、4 长短交替，参差不齐，在诵读吟咏上形成了轻重缓急，抑扬顿挫的节奏美。
再次，品“趣味之美”
趣味美是楹联异于其他文体的“特异功能”，其趣、其味、其美，任何一种文学样式都不可替代。在杨旭联集中，如“题手机”：
话以投“机”，能传万里； 言而有“信”，可越千山。
此联巧妙利用成语中“谐音多意”的特点，而取得了既“形象可观”，又“意味深长”的艺术效果。又如“题网络热语偶感”：
总听说，平民即拼命，福兮，祸兮，只为点油盐柴米； 常闻见，理想乃离乡，然也，非也，全是些苦辣酸甜。
意趣奥妙，跃然纸上。
最后再品“意境之美”
意境美是楹联的至高追求，楹联的审极致也如其他文艺一样，不只在格律上，不只在形式上，不只在词藻上，而最终在意境上。如杨旭的“题雨伞”联：
打以开，收其拢，能伸能屈脊梁直； 避其雨，遮其荫，可合可张筋骨坚。
以物拟人，励志非凡！
再看他的“题保温瓶”联：
厚胆； 热心。
此联可称“短联之最”！
楹联应提倡写好短联，因为短联最能体现楹联的本质特征和体裁优势。上口，易记，易传，大道至简，何乐而不为！当然，长联也可偶尔为之，但不可作为“常态”，动辄上百字，上千字，是楹联发展的“误区”！
再如，联集的“题醋”联：
佳肴添醋意，生活除醋意； 灶室冇烦心，日子少烦心。
借“醋”发挥，意趣盎然，好一副生活哲理联！
再品一品杨旭的“题大年三十团圆饭”联：
用吉祥调馅，欢乐擀皮，出锅鲜嫩嫩，乡音满满团圆夜； 将喜庆烹茶，安康酿酒，围桌暖融融，笑语浓浓幸福年。
通感修辞，妙语连珠，好一个红红火火中国年！
三、所谓“大新”
“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是毛主席为社会主义新文艺题写的发展方向。“笔墨当随时代”，连古人石涛都能提出这样的话来。楹联发展当然应该永远“出新”。“出新”指“内容出新”和“形式出新”。
“内容出新”，如杨旭的“题快递哥”联：
沐雨栉风，夺秒争分，为你雪中送炭，快递哥真快； 贪黑起早，穿街绕巷，助君锦上添花，轻骑手不轻！
“快递哥”是应时代而产生的新型职业，杨旭歌颂的就是这些新人、新事、新对象。
再看杨旭的“题理发”联：
刮推剪剃，操顶上功夫，使君满意； 洗理烫吹，做首先事业，令你称心。
“顶上功夫＂，“首先事业”用语真妙！“使君满意”，“令你称心”，有点合掌！
在“形式出新”上，杨旭也做了点大胆尝试。如他的“无题”联：
德不到，得不到，德得一理； 庸难为，用难为，庸用两通。
显然，此联用新声，又不忌“挤韵”之嫌，不忌“扰口”之弊，而硬生生地写了个“无题”，令读者产生无限遐想。
再看杨旭的“题老界岭山茱萸”：
奇哉？何地樱桃十月熟，房前屋后，丛丛簇簇，红彤彤，沉甸甸，压了枝头累了腰，惹了男人乐，醉游处处殷实村舍； 妙也！原为萸肉千山挂，坡上岭中，密密叠叠，圆溜溜，油嫩嫩，笑其脸蛋喜其目，使其媳妇忙，好享时时富裕生活。
从形式上看，这副联用尽“铺陈”手段，欢摇录像镜头，是诗，是画，还是微型小说？都是，又都不是！它就是一副好联！
四、所谓“大用”
当代中国楹联的最大特性就是其文学性、大众性、时代性和实用性。而“实用性”又体现在它为时政所用，为建筑所用，为生活所用。
先看杨旭的“题西峡乡村振兴”联：
特色靠农林，香菇、乳业、猕猴桃，无须照取，脑洞大开，齐刷刷克难致富，巧干多抓，誓把山村铺画卷； 主题凭贸企，宛药、龙城、西保冶，有样可参，思维广拓，美滋滋决胜脱贫，生津造血，定将政策暖民心。
此联如数家珍地把西峡的特产风貌，娓娓道来，是一副鼓舞士气，踔励奋进的时政联，又是一副歌颂美丽乡村，西峡山河的形胜联，岂无大用？要说实用性最强的莫过于厅堂市井，街坊店面上的用联，我们再看一下杨旭的“题美容美发”店联：
成人之美，剪剃刮推，头头是道； 脱俗之容，烫吹染洗，面面皆春。
有人说，实用联很难写出文学艺术性，然而杨旭却把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见惯的不能再见惯的行业联，不但写出了“嵌名之巧”，而道出“哲思之美”，引人入胜。
看到杨旭这些年的长足发展，砥砺前行，甚为欣慰！
读到杨旭这么多的诗联佳作，荣誉奖章，慨当以歌！
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为序。
2023年3月28日于弄潮斋
杨振生近照 【作者简介】杨振生，1947 年生，山西万荣人，中国楹联学会第七届常务理事，山西省楹联艺术家协会副主席，运城市楹联学会名誉会长，当代楹联河东流派领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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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3-30 2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