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宋诗（13） 一杯酒与十年灯

晨曦深处

一杯酒与十年灯
原创 张项学 悠雲詩笺 2024年10月29日 18:36 广西
我喜欢的宋诗（13）



一杯酒与十年灯

张项学



黄庭坚是苏门四学士之一，自幼聪慧，七岁时便作诗，“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算尽不如君”。由此也看出他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洁志向。



黄庭坚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取自远古时期的“八恺”之一。庭坚是古时圣贤皋陶的字，皋陶是舜帝的良佐，中华民族的司法鼻祖，为人正直而有智慧。很显然，父亲给他给予了很大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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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坚不负父望，22岁考中进士，随后便在叶县、国子监、太和等地任职。在太和任县丞时曾创作了很多诗文，最有名的代表作就是《寄黄几复》。



寄黄几复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黄几复与黄庭坚少年交游，情谊很深，黄庭坚为黄几复写过不少诗，如《留几复饮》《再留几复饮》《赠别几复》等。此时黄几复知四会县（今广东四会）。当时两人分处天南海北，黄庭坚遥想友人，写下了这首诗。



这首诗的大意是，我在北方，而你却在遥远的南方，想给你寄封书信，但问大雁，它却说，不能啊，太遥远了。当年你我在和煦的春风中，一起欣赏着芬芳的桃花和李花，一同举起酒杯畅饮。那是何等的惬意！十年来我们都流落江湖，如今在这寂寞的雨夜，彼此独对残灯，思念着远方的朋友。又是何等的惆怅。尽管家徒四壁，但你自己穷且益坚，处理政事井井有条，比三折肱而为良医的人犹高一筹。想你读书多年，现在已经白发苍苍；如今仍然身处猿声悲切、瘴气弥漫的岭南之地，我怎么能不为你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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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有几处用典。起句“我居北海君南海”，化用《左传》楚子问齐桓公：“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起势突兀。接着说距离遥远大雁也不能传书，用了“谢不能”，表达的幽默。王安石在他的《我欲往沧海》终究曾用过，“叹息谢不能，相看涕翻盆。”



颔联中用“一杯酒”烘托朋友相聚之乐，用“十年灯”叹息朋友别离之苦，语简而情深。沈约曾有“勿言一樽酒，明日难重持；王维有“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杜甫有“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这里的 “十年灯”是作者的首创，很好地表现了朋友各自漂泊江湖、夜雨孤灯、互相思念的情景。



这一联没有动词，借用名词组成特定的景象，更耐人寻味。晚唐温庭筠有“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真切地表现了商山早行的情景，一直为后人称道。欧阳修有“鸟声梅店雨，柳色野桥春”，也自具特色。



这一联还有一个特色就是从对比中渲染。“桃李春风”与“江湖夜雨”，是乐与哀的对比；“一杯酒”与“十年灯”，是少与多的对比。桃李春风之时共饮一杯酒，见欢聚之短。江湖夜雨那时各对十年灯，见分离漂泊之长。快乐与苦楚，暂聚与久别，在这种对比中强烈地表现了出来。难怪同是苏门四才子的张耒评其为“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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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联从“持家”“治病”“读书”三个方面表现黄几复的为人和处境。“四立壁”见黄几复之廉洁。“治病”句化用了《左传·定公十三年》“三折肱，知为良医。”意思是：一个人如果三次跌断胳膊，就可以断定他是个好医生，因为他必然积累了治疗和护理的丰富经验。当然这里是借喻治国。



尾联为黄几复抱不平，语从李贺“不见年年辽海上，文章何处哭秋风”化出，但意思更为深沉。



黄庭坚曾多次给黄几复写诗，足见情谊深厚。从山谷的《次韵几复和答所寄》看出，黄几复是给黄庭坚写过和诗的，但没有找到黄几复的诗。正好像汪伦在李白诗中出名一样，黄几复在黄庭坚的诗里也出了名。



读黄庭坚《寄黄几复》

张项学

欲究山谷回声韵，翻遍诗山却未能。

人羡汪伦千尺水，我吟几复十年灯。

已来望月凭筑梦，何忘枕溪曾曲肱。

一片云笺随雁影，三分翠色上苍藤。



悠雲作于拾贝斋

2024/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