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堂楹联录存》俞樾（四）

郁离子

《春在堂楹联录存》（四）

　　孙琴西同年挽联
　　琴西以翰林直上书房，出守安庆，历官至江宁布政使，以太仆卿内召，引疾归。工诗文，兼喜校刻。其乡先辈遗书与余。为丁酉、甲辰、庚戍三次同年，虽学术门户不同，而颇相得。年至八十而终。其官翰林时，再上封事甚切，非徒以文学见者也。

　　数丁酉、甲辰、庚戍三度同年，洵推理学名臣，内官禁近，外任屏藩，晚以太仆归田，老去白头，重游泮水；
　　刻横塘、竹轩、水心诸家遗集，自任永嘉嫡派，文法桐城，诗宗山谷，更有封章传世，将来青史，岂仅儒林。

　　廖谷士中丞六十寿联
　　中丞以二月十六日生，时方抚吾浙。

　　春满浙东西，百五韶光钟五百名世；
　　月明弦上下，十六望日庆六十生辰。

　　余母程太夫人挽联
　　太夫人为余古香观察之母，正月八日生，年八十九而卒。已有元孙，惜其子皆前卒矣。

　　耄耋出九旬，止欠一龄，正拟寿筵开谷日；
　　曾元罗五世，仅虚一代，已堪人瑞告枫宸。

　　沈母蒋太夫人挽联
　　太夫人为雪门先生之配，光绪二十年，年九十有七，遵例计闰作为一百岁。奏建百岁坊并奉旨加赏，上用鞋一匹、银十两。至二十一年五月而卒。有子二人，孙十三人，曾孙十五人，元孙三人，可称全福矣。

　　赐寿有加隆，上溯嘉道咸同来，计闰一百零一岁；
　　归真无遗憾，俯看子孙曾元辈，送终三十又三人。

　　林笃甫太史挽联
　　太史自贵州学政罢归，即侨居吴下。其先德梦一僧入室而生，太史去年又梦受命为扬州府城隍，或不诬也。临卒前二日，犹向其妻弟恽季文内翰问余安否，亦可感矣。

　　同馆论交情，又兼同寓胥闾，垂死病中犹念我；
　　前年征梦兆，更溯前身寒拾，归真去后定成神。

　　朱焕文总戎挽联
　　曾忠襄收复金陵时，从龙脖子地道首先冲入者，焕文也；而叙首功，竟不之及，时论惜之。其任云南鹤丽镇，曾发火枪毙一虎，绘《杀虎图》，余有诗存集中。乙未夏防寇海上，卒于军中。

　　海上落大星，争传当日战功，匹马冲开龙脖子；
　　吴中怀旧雨，听话平生快事，一枪击毙虎于菟。

　　杨石泉制府七十寿联
　　制府时督陕甘，九月九日其生日也。从前六十生辰，上赐以四字额曰“岩疆锡羡”，想古稀之庆，锡赍必有加矣。

　　柱石久铭勋，逢重九节，拜九重恩命；
　　岩疆仍锡羡，赐十七物，祝七十生辰。

　　瓜尔佳那拉太夫人挽联
　　太夫人为奎乐峰中丞之母。中丞由苏抚调陕抚，奉母北上。行次上海，待轮船未发，太夫人暴疾，卒时七月七日也，年八十有二。

　　一品紫泥封三吴，移驻三秦，海国飚轮刚待展；
　　八旬黄发寿七月，适当七日，天孙云锦遽来迎。

　　陆母程太夫人挽联
　　太夫人为陆凤石祭酒之母。凤石在京，因母老乞归。归未两月，而太夫人卒矣。凤石乃吴中旧家，康熙二十四年乙丑状元，名肯堂者，其八世祖也；至同治十三年甲戌，而凤石亦魁天下，吴人称之。

　　当年以状元母，撤谷城头，乡里艳传，重振大魁旧门第；
　　有子为国学师，陈情阙下，君恩终养，是称全福太夫人。

　　吕庭芷同年挽联
　　庭芷为余庚戌同年，入翰林时年止二十有三，然在京供职，时甚少。曾从左文襄于甘肃军中，又在闽管船政事奔走半生。去年始简放永定河道，未之官卒于家。

　　回忆登金榜、入玉堂，我正三旬，君甫越二旬，角逐青云，垂老追思都是梦；
　　最怜走甘凉、游闽峤，西行万里，南亦数千里，奔驰白首，真除虚拜未之官。

　　陆母徐太夫人挽联
　　太夫人为陆星农同年之配。星农乃庚戌榜大魁也，其子孙颇盛。去年一孙举于乡，今年两孙又同入学；而其次君蔚亭太史，又新授汉中府知府。太夫人年八十矣，乃以六月二十四日生，六月十四日卒，幸其家已先于四月称觞矣。

　　梅魁门第，尚有清风，一孙攀桂，两孙采芹，更报次君以二千石领郡；
　　莲界往来，皆宜长夏，廿四生辰，十四忌日，幸先三月为八十岁称觞。

　　许荫庭观察挽联
　　观察乃恭慎公之胞弟，生平笃好内典，年六十六而卒。

　　古稀将届，未满四龄，如何慧业已终，佛坐催归大弟子；
　　恭慎云亡，甫逾两稔，谁料德星又陨，乡闾顿失老成人。

　　严母周太夫人挽联
　　太夫人为石阡太守之配。太守死寇难，夫人抚其孤子以至成立。其子开第时生，甫六月，今亦官观察矣。乙未五月，值太守忌日，夫人作诗云：“教子成名慰九泉，佳儿端不负君贤。怪他天上轻离别，弃我于今三十年。”是岁竟卒。所著有《砚香阁诗钞》。又平时最敬岳忠武王，撰《精忠传》弹词四十卷。

　　剑负儿已继家声，卅载睽违，嘉耦依然共瑶岛；
　　砚香阁流传遗稿，万家弹唱，粹编更为补金陀。

　　汪耕余观察挽联
　　耕余由县令起家，以道员需次江苏。所居有小园，花木颇胜，余每诣之，必饮以洞庭山僧所饷碧萝春佳茗。盖耕余宰吴县时，曾有德于山僧也。

　　官从牧令起家，臶历监司，黄歇故墟颂余爱；
　　居有园林之胜，每来便坐，碧萝新茗佐清谈。

　　赵母邓太恭人挽联
　　太恭人为邓嶰筠制府之女，归赵惠甫刺史。其嫁时，奁装甚盛，尽以佐家，不蓄私囊。自幼即博习群书，然未尝以诗文自炫。能绘仕女，亦不轻为人作也。

　　袁伦始嫁，资遣甚丰，不蓄私财，尽出奁装佐家计；
　　徐淑能文，丹青兼擅，耻留虚誉，惟将著述助天君。

　　郑听篁同年挽联
　　余与听篁，同副道光丁酉贤书，及余于甲辰举于乡，而听篁又中副车，凡三登副榜，而后举孝廉、成进士。始官刑部，继入谏垣，一生谨慎，同官皆重之。少时曾受业于先君子之门，有三子，长君兴梁已官工部矣。

　　自丁酉至甲辰，两回同到月宫，溯文字因缘，又向先君亲受业；
　　由刑曹而台谏，卅载服官日下，论平生谨慎，固宜后辈克承家。

　　孙师母赵夫人七十寿联
　　赵夫人为余房师孙文节公之配，今年十二月值其七十生日，书此联寿之。文节公曾官吏部侍郎，故人目其所居为天官第云。

　　披一品服，称七旬觞，腊鼓频催，已转青阳新节序；
　　唱王母谣，登天官第，仙筹遥献，尚存白发老门生。

　　贺室樊夫人挽联
　　夫人为贺仲愚太守之配，久病不瘳，遂至不起。时太守奉差江右，得信驰归，距夫人之卒久矣。余大儿妇乃其胞姊，十月中在杭州相别，犹云明年再见，亦可悲也。

　　痼疾四年余，病远道征夫，残腊驰归，未及一言成永诀；
　　贤声三党遍，叹吾家儿妇，小春握别，犹将再见订重来。

　　金友筠处士挽联
　　友筠名文潮，青浦人，与余神交十年，书问频通，而未一面。年逾六十，衰病相乘，犹谓明春如小愈，当来苏一见，以遂平生之愿，竟不及也。其妇先数月卒，其子名咏榴，颇有声庠序间。

　　十余年老友，两心相契，半面未谋，衰病已难支，犹冀明春见我；
　　六豑外考终，与妇偕行，有儿继起，显扬应可待，愧无巨笔传君。

　　沈母钱太夫人挽联
　　太夫人为笛伊太守之母，年六十五岁，于正月九日卒于金陵寓馆，有孙三人。

　　周甲又五龄，欣看子舍黄堂，率总角三孙来舞彩；
　　建寅才九日，怅望慈軿白下，先上元七夕去游仙。

　　曹锦涛孝廉挽联
　　孝廉曾主宁波船捐局，贼势逼近，凡海泊之不得出口者，一夕给牌放行，全活数千人。精岐黄术，传共长子元恒，以医名吴下；余二子皆成进士，福元官编修，元弼官内阁中书。

　　活数千人，倾侧扰攘之中，岂惟是肘后一编堪济世；
　　遂七十翁，福寿全归而去，最难者膝前三子尽知名。

　　朱象甫喜联
　　象甫为竹石观察之子，娶严琴墅孝廉女，二月十六日于吴中成礼。

　　门第紫阳高，百两香车，分到严陵清气；
　　园林红杏闹，一双嘉耦，占将吴苑春光。

　　杨敏斋太守挽联
　　敏斋为壬甫家兄同年，以刑部主事改官江苏，曾权知太仓直隶州，后为牙厘局提调二十余年。

　　郎官出典方州，岂惟是榷算缗钱，为盛朝小佐军兴费；
　　暮齿回思往事，最难忘提携席帽，与伯氏同膺乡举年。

　　恽母戴夫人七十寿联
　　夫人为恽次山中丞之配，年六十时，余曾以一联寿之，今又寿以此联。

　　溯从前中外扬历，善相其夫，彤管录中无此才、无此识，诗画兼长，犹为余事；
　　愿自后耄耋期颐，永锡难老，金萱堂上有贤子、有贤孙，勋名克绍，大慰慈怀。

　　杭州府学乡贤祠联
　　明时杭州府学乡贤祠，以汉严先生光居首，然先生实非杭人也。乾隆间始撤去之，以晋临淮太守范平居首。

　　远稽晋代，近逮煕朝，骏烈清芬，岂仅诗文垂浙派；
　　山号武林，湖名明圣，钟灵毓秀，不须声望借严陵。

　　惠菱舫都转挽联
　　都转榷浙盐最久，善丹青，有墨竹数幅，刻石敷文讲舍，喜戴文师所著《画絮》，寿之剞劂。曾赠余方竹枝一枝，至今存焉。

　　十载总盐纲，任他人旌节飞扬，老我闲情看画絮；
　　数竿留墨妙，记从君湖山谈笑，赠余长物有吟筇。

　　林云台广文挽联
　　广文乃乙酉拔贡，与余孙有同岁之谊，于光绪十七年五月选就德清训导，至二十二年五月卒于官。所异者，广文以五月十九日卒，年四十三；其孺人王氏于五月十八日卒，年四十二。生则先后一年，死则先后一日，似亦非偶然也。

　　六载讲堂开，以五月选官，以五月卒官，回思记织登科，侥幸吾孙叨附尾；
　　双骖仙驭并，迟一年出世，迟一日逝世，恰称诗歌偕老，逍遥佳耦总随肩。

　　陈舫仙方伯挽联
　　方伯为湘军宿将，及东洋启衅，以江苏近察使奉命赴山海关防堵，积劳三载，事平而君遽殁。甫迁江西布政使，未及赴也。然直督以开缺告，而奉朱笔垂问其战绩，遂得宣付史馆，亦可知其上契者深矣。

　　湘军宿将，如公者几人？诏书下问，战绩上陈，足见英名动天听；
　　辽海筹防，积劳至三载。方岳甫迁，大星遽陨，长留威望镇遐荒。

　　杨见山太守挽联
　　见山乃吾湖名孝廉，以太守官吴中，一摄常州守而罢。然其翰墨颇行于时。余与踪迹稍疏，去岁余著《迂议》一篇，见山读之则曰“语语如吾所欲出”云。卒年七十八，长于余两岁。

　　循良小试，翰墨盛行，两岁耄龄先我老；
　　踪迹久疏，文章深契，一篇迂议惬君心。

　　诸暨钱氏宗祠联
　　钱氏为武肃王之后，其裔孙士芳求撰是联。联中所述，皆其所自述也。

　　合数百里之秀，若雁池，若龙山，若篠岭，若亢岛，环抱崇祠，恰称五王俎豆；
　　溯卅余世以来，有名宦，有循吏，有武功，有文学，蔚成巨族，长绵千礼蒸尝。

　　兄子剑孙挽联
　　先大夫登嘉庆丙子贤书，越六十年，光绪丙子剑孙继之。祖孙同丙子，一时以为佳话。方冀其昌大吾家，不谓其盛年殂谢，客死羊城也。

　　六十年接续科名，戚党艳称，谓此幼孙同符大父；
　　五千里归来旅榇，门庭衰落，痛吾犹子追念先兄。

　　黄母刘太夫人挽联
　　太夫人为莘农侍郎之配，幼农观察之母，生于四月，殁于九月，年九十三。

　　封膺一品，年近百龄，福寿兼全，信有汾阳在巾帼；
　　首夏称觞，暮秋含玉，音容顿渺，徒劳翁叔泣甘泉。

　　龙仁陔方伯挽联
　　方伯廉俭，所至有声，下僚皆畏惮之。余今年始与相见，其执礼甚谦。别未数月，遽闻其卒，时太夫人九十四，犹在堂也。

　　持己以俭，接人以谦，尤推吏治精详，能为圣朝除弊政；
　　惠泽在民，勋劳在国，堪叹中年遽谢，翻教老母泣高堂。

　　施少钦封翁挽联
　　少钦寓上海久，凡直隶、山东、山西、陕西、河南各省，无不力筹振济。玺书褒美，海内称善人。年六十九而卒，临终大呼“善举”者三，可谓中心好仁者矣。

　　朝廷曰贤，乡里曰贤，海内皆曰贤，如何天不慭遗古稀欠一；
　　集资无算，活人无算，阴德更无算，堪叹殁而犹视善举呼三。

　　汪伯春任子新婚喜联
　　任春为柳门侍郎犹子，以子畜之，故得二品荫生。所娶妇乃柳门婿曾孟朴之妹，谚所谓“来者为姑，去则为嫂”者。惟姑嫂之称，起于后世，唐宋以来，类书从无姑嫂一门。吾浙平湖县，有姑嫂饼见于志书，余尝啖之，戏用此事为联语，贺其新婚。

　　喜气溢门阑，竞说朱陈重结好；
　　华筵启汤饼，笑看姑嫂互尝新。

　　谢绥之太守挽联
　　绥之苏州人，以善士闻天下，凡四方水旱偏灾，皆集资振之。

　　一乡之善士，友天下之善士；
　　国人皆曰贤，诸大夫皆曰贤。

　　吴谊卿观察挽联
　　谊卿以翰林历佐督抚幕府，积功保至道员，偶感风疾，遂至不起。今年六十豫为称觞，及至生日则逝已经月余。

　　名翰林负干济美才，筹笔勤劳，一道福星虚注籍；
　　病维摩视形骸外物，盘铃游戏，六旬生日豫称觞。

　　沈旭初观察六十寿联
　　观察生于正月十二日，夫人谢氏。

　　前元宵二日弧帨同陈，先生沈休文，夫人谢道韫；
　　由中寿六旬台莱进祝，会昌一品集，平原百年歌。

　　法相寺定光佛殿联
　　定光佛即然灯古佛，如来所从受记者也。在五代时出世，为长耳和尚，至今真身尚在，香火极盛，求子甚灵。宋朱弁《曲洧旧闻》言宋太祖、高宗均定光佛转世。

　　衍大法于千佛出世之前，如来五百年密记亲承，自昔传灯推鼻祖；
　　显灵迹在三凤开山以上，有宋十八帝真人再降，至今锡福逮婴婗。

　　曹仙槎鹾尹五十寿联
　　八月初三日生。

　　平分百岁光阴，河图五，洛书十；
　　领略四时风景，秋一半，月初三。

　　余澹湖太守挽联
　　太守为古香观察之子。古香乃余杭州旧雨也，太守管苏州六门厘局，卒于行馆。

　　两代论交情，杭州旧雨痕，吴郡新诗本；
　　六门颂遗爱，商贾藏于市，行旅出其涂。

　　曾君表孝廉挽联
　　君表曾肄业紫阳书院，亦在门下之列。家居常熟，极园林之胜。母年八十余，子孟朴亦登贤书矣。

　　居虞山胜地，又有好园林，上奉母欢，下课儿读；
　　忆吴苑旧游，可为长太息，既悲君逝，更念吾衰。

　　陈母王太孺人七十寿联
　　孺人为陈孝廉洛东之母，有子四人，孙五人。除夕其生日也。

　　开除夕之筵，子四人，孙五人，同承欢矣；
　　越古稀而上，耋八十，耄九十，直至期颐。

　　杨石泉制府挽联
　　公为浙臬时，余即与相识。嗣是每岁春秋，必再相见，或泛舟西湖，或同饮云栖山中。上联所云皆实事也。

　　识公于廉问两浙时，寻诗湖上，载酒山中，叹逝水光阴，历历旧游还似昨；
　　论功在咸同百战后，投笔衡湘，建旄秦陇，问凌烟图画，寥寥宿将更何人。

　　宋母彭夫人挽联
　　夫人为宋叔元观察之配，年八十岁时，曾作自寿文，传播于时。今年正月十六日卒，年近九旬矣。

　　三五月初圆，令节才过，何意上元旋罢宴；
　　九十日育秩，耄龄将满，不能自寿再成文。

　　刘吉园总戎七十寿联
　　总戎时镇温州，其地有九凰山。

　　五羖年高，帝命作东瓯重镇；
　　九凰春满，军门拜南极仙翁。

　　翁少畦大令挽联
　　少畦为翁兰畦廉访之子，性真挚，且有用世之才，尝著《书生初见》一书，皆言治理；又著《医时六言》一书，则因东洋之衅，发愤而作者也。以知县需次吴中，即执挚来见，愿居门下，情意殷然。其兄少兰，亦负美材，于前年十二月卒。君笃于手足，为其兄营丧葬毕，遂成心疾，今年正月八日卒于苏寓。

　　读所著之书，两卷论治，六卷谈兵，其才其识迥异恒流，何幸吾门得此士；
　　不可知者命，前岁兄亡，今岁弟逝，至性至情郁为心疾，空留祖笏等将来。

　　钱氏孝子烈妇祠联
　　钱君讳坚，字竹卿，始以孝子旌；及庚辛之乱，与妻唐氏同死于难，又各旌如律。其子耕大令，乞题此联于其祠中。

　　前旌孝，后旌忠，两回邀九陛恩纶，不愧家风承武肃；
　　夫死义，妻死烈，一日成千秋大节，长留祠守在吴阊。

　　恽伯方同年挽联
　　伯方乃余庚戌同年，由庶常改部曹，以知府官贵州。时抚黔者为曾文诚公，亦庚戌同年也。甚器之，调站首府，奏以道员升用。及文成卒，继之者不慊于君，君知直道难容，引疾而归。年逾八十，重游泮水，亦一鲁灵光也。

　　远宦到黔中，循声卓卓，风骨棱棱，如何直道难容，竟以二千石归，观察头衔虚注籍；
　　旧游思日下，春梦重重，晨星落落，闻说泮宫两赋，不能六十年后，恩荣关宴再登筵。

　　查室蒋淑人挽联
　　淑人为余孙陛云同年，翼甫大令之室。其婚在咸丰辛酉之冬，两家同避兵在沪，因赘姻焉。翼甫曾充日本使者，随员淑人从之，居海外横滨者两年。去年冬，在吴下谋为其子理生授室，拮据拼挡，而病已甚。新妇甫入门，淑人已卒；未及一月，理生亦卒。新妇朱氏，年甫二十，毁妆守志，亦可哀也。

　　兵戈挠攘时，黄浦催妆，最怜鹣翼双飞，海外共看妻岛月；
　　病榻弥留际，青庐迎妇，谁料凤雏同去，闺中空剩女贞花。

　　聂母张太夫人七十寿联
　　太夫人为仲芳方伯之母。方伯奉觞上寿，并醮子迎妇，率以承欢，洵盛事也。

　　矍铄七旬人，上寿到颐龄，崇封登极品；
　　团栾一堂上，今年看新妇，明岁抱曾岁。

　　吴季蓉世兄新婚贺联
　　季蓉乃广庵廉访之子，其所娶桃源尹氏，乃吾同年，杏农观察女孙也。

　　一双嘉耦，于柏府趋庭，春色满延陵门第；
　　百两香车，自桃源发轫，风流想尹吉衣冠。

　　费幼亭观察七十寿联
　　幼亭始以知县官直隶，曾以事至京师，适英吉利入犯，焚圆明园。幼亭奉恭邸合，入敌营议定和约，由此知名。后以清河道谢病归，优游林下，滨江沙田，皆君产也。助入南菁书院，日以扩充，多至八万亩。尝语余曰：“此归田以来，第一快事也。”

　　矍铄七旬翁，从前单骑入敌营，尚有勋名留北阙；
　　膏腴八万亩，此后诸生游讲舍，长传歌颂满南菁。

　　又挽联
　　观察拟于四月十六日称觞，乃前三日而卒，因挽以此联。

　　小雅赋南山，止争三日光阴，未启七旬筵宴；
　　大名留北阙，犹忆片言却敌，争传单骑成功。

　　王母李太夫人七十寿联
　　太夫人为王文勤公侧室，以嫡孙官受封，长斋奉佛，而治家极严，孙曾辈皆敬畏之。

　　开八旬耋寿，受二品荣封，五色紫颁天上诰；
　　治百口谨严，养一心淡泊，六时静守佛前灯。

　　郑母李太恭人七十寿联
　　太恭人为肖彭大令之母。肖彭与吾孙同年，其弟则吾兄子剑孙同年也。六月中生日，寄此寿之。

　　六月祝千春，筵前雪藕冰桃，阿母七旬初度；
　　上堂罗二俊，膝下金昆玉友，吾家两代同年。

　　吴广庵方伯挽联
　　广庵乃老友平斋观察之子，中进士甲第甚高，以请归原班，不入翰苑，遂以直隶州起家，官至江苏臬使，迁闽藩未赴而卒。前数日，犹得其书也。

　　名父子大振家声，纪群交谊，同客姑苏，病榻数行犹报我；
　　翰苑才出居外服，牧令循良，臶登方岳，宦游卅载不离吴。

　　陈母黄太淑人八十寿联
　　太淑人为陈杏荪太史之母，寓居沪上，精力甚强，犹能坐马车游洋场也。正月十二为其生日。

　　杖履八旬人，但期岁岁清游，安稳版舆黄歇浦；
　　笙歌正月夜，共羡婆婆老福，斑斓彩服玉堂仙。

　　鲍竹生明经六十寿联
　　余丙寅丁卯主讲紫阳，竹生曾肄业焉，故亦在门下。中年后，以医名噪吴中。正月十二日，其生日也。

　　距元旦已十日，距元宵尚三日，祝君甲子一周，茂苑寻春，先归董奉林间杏；
　　负文名逾廿年，负医名又卅年，忆我丙子两载，讲堂较艺，曾赏江淹笔底花。

　　桐子霑观察挽联
　　子霑由苏州府迁粮道，已亥春将押运北上，未果而卒。

　　财赋管三吴，绿水洋中将转漕；
　　讴歌盈万户，白公祠畔共焚香。

　　张汉章司马挽联
　　汉章为兄子祖绥丙子科同年。其宰江山也，曾表章毛烈女，余为赋诗，事详诗集；其宰吾邑也，适值余重游泮水之年，余雅不欲上渎官师，而君必以闻于学使者，亦可感也。

　　名孝廉竟以循吏传，不惟妇竖讴歌，并使烈女一抒泉壤气；
　　旧部民叨附年家谊，回忆溪山坐啸，曾为老夫再赋泮宫诗。

　　丁潜生廉访挽联
　　潜生少时从军，母刘夫人刺八字于其臂上曰：“忠心报国，致身事君。”故潜生在军，不避危险，颇蓄战功。曾文正、彭刚直皆极赏之。尝自练藤牌二千五百人，成一军，所向无前，余谓此制火器之良法也。有如公等者数人，无忧西戎矣。精绘事，能为人写真，曾写余真，目未肖，去年冬携一人来，以西法照余小像，盖欲用此为蓝本也，然竟不及为矣。今所照像犹在，兼有潜生像及世振之都转像，盖三人同照云。

　　奉母教刺臂，教忠卅年，功在中兴，如文正，如刚直，皆叹赏英雄，尚期制胜重洋，精练滚牌成劲旅；
　　莅吾乡建牙，陈臬一见，欢同旧识，于湖楼，于山馆，每从容谈笑，惜未传神阿堵，但留照像在空斋。

　　上联第二句首字“教”疑误，疑为“致”，或为“精”……待考。——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
　　丁松生大令挽联
　　松生藏书甚富，善搜辑杭州掌故，刻《武林丛书》数百卷。往年浙中钞补文澜阁书，松生力也。余与交最久，余著《琼英小录》，君刻入《武林丛书》中。又尝以娑罗树一小株赠余，今种吴寓。

　　插架八万卷，钞补文澜全书，采辑武林故事；
　　论交四十年，商定仙花小谱，分栽佛树灵根。

　　徐季和学使挽联
　　季和持正论，不随俗，君子人也。终于安徽学使任，士论惜之。其视浙学时，尝徒步访余于右台仙馆，是日盖其生日也。

　　为朝廷深惜老成人，方期正学扶轮，何意噩音来皖北；
　　同词馆兼叨年世谊，犹忆生辰避客，曾劳健步访山中。

　　朱茗笙侍郎挽联
　　侍郎以水部郎起家，至少司马，年甫五十，引疾归田。乡里善举，无不首倡之。建复六和塔，其功尤巨。慕吴中狮子林之胜，于里第仿为之，峰峦千万，涌见庭中，取紫阳诗意，署曰“涌峦楼”。

　　历官至少司马，归来林下优游，廿年功在梓乡，开化寺前重建塔；
　　叠石如大狻猊，移到吴中名胜，一旦神游蓬岛，涌峦楼上孰凭栏。

　　谢母杨夫人挽联
　　夫人余姚人，为子蓉部郎之母。其女名又花，字韵仙，彭刚直女弟子也，曾来见我于湖楼。

　　是节母，是寿母，二品崇封，早拜恩荣来北阙；
　　有贤子，有贤女，一江远隔，曾闻刚直话西湖。

　　朱竹石观察六十寿联
　　时观察方权江苏按察使，以贤员闻，传旨嘉奖。

　　帝曰汝予嘉，正自九重传奖励；
　　天锡公纯嘏，好从六十祝期颐。

　　毛葆园处士挽联
　　葆园白手起家，人甚诚笃，余与交二十年，湖楼山馆，皆托其照料。去年余自湖上归，尚来相送，不意竟永诀也。葆园事佛，终年不茹荤血，今岁七十矣。七月初微疾，梦见地藏王菩萨，语其子曰：“我不起矣。”至中元日趺坐而卒。有四子，存者二，皆县学生。

　　古佛梦中迎，七旬善果，竟证菩提，到中元趺坐而终，了无病状；
　　故人湖上别，廿载交情，顿归逝水，盼后辈踵兴勿替，大振家声。

　　黄潄兰侍郎挽联
　　余去年辞诂经讲席，浙抚廖中丞以侍郎代之，未半载而卒。时五月九日，竟未及一至精舍也。

　　饮端五酒，驻君四日流水，朝野千秋同想望；
　　坐第一楼，继我卅年陈迹，云山三竺未来游。

　　尤春畦封翁挽联
　　翁善别人参，凡人参自关外至，皆集于上海。翁岁必至沪，品定其高下；一经翁定，无能违者。今翁殁矣，未知继其术者，尚有人否。

　　沪上罢清游，北斗瑶光愁减色；
　　吴中推老辈，西堂杂俎喜传家。

　　程省卿孝廉挽联
　　省卿幼慧，其父有“吾家千里驹”之叹。长而幕游皖北，赋《梅花诗》百首，见赏于学使者，饩于庠。后举孝廉，以知县筮仕至江苏，未补官而卒。临终语其弟锡煐曰：“吾死后，得曲园先生一联，刻入《楹联录存》中，死无憾矣。”余初不相识，感其意为题此联。

　　髫龄夙慧，强仕寿终，回思喜动椿庭，曾博名驹千里誉；
　　攀桂有年，栽花无地，仅得名驰莲幕，传诵寒梅百首诗。

　　王竹侯方伯挽联
　　方伯国丁酉拔贡生，仕至陕西藩司，年八十九而终。余丁酉副贡，与有同年之谊，挽以此联。

　　昔布秦中德政，今推海内灵光，计闰岁九旬逾二岁；
　　君举拔萃高科，我登待补小榜，作同年六十又三年。

　　李小荃制府挽联
　　公起家淮军，官至两广总督。往年抚浙时，曾招余饮，日暮不及出城，因止宿于花厅之西厢，剪烛清谈，漏三下始罢。余主讲西湖精舍，宿于城中者，止此一夕，至今犹记之也。

　　大树荫长淮，看幕府宏开，万里威名到南海；
　　甘棠留两浙，忆节堂止宿，一宵清话共西窗。

　　江建霞京堂挽联
　　建霞以编修特旨用四品京堂，旋褫职。曾视湖南学，刻有《灵鹣馆丛书》。

　　无妄福，无妄灾，孤负此金马，门前雍容大作手；
　　非常人，非常遇，流传得灵鹣，阁上荟蕞小丛书。

　　陈哲甫太守挽联
　　哲甫乃钱子密尚书之女婿，曾从子密在曾文正军中，以奉母早归，故功名不显，以知府候选而已。子五人，出仕者已四人。陈氏固海宁望族，哲甫乃相国文简公来孙也。

　　功名让同辈，簪笏付后人，落落家风，不愧黄扉旧门第；
　　官职未真除，年华止中寿，萧萧婿水，难为白发老尚书。

　　谢韵仙女史挽联
　　女史上虞人，归麋氏，早寡，能诗，乃彭刚直之女弟子也。以刚直，故愿隶余门下，余谢不敢当。然其意甚殷，曾渡江见我于湖楼。临别，订期后会，而竟不果。去冬大病，稍闲犹驰书告：病闲乃至。今年正月二日，竟逝。余曾序其诗，今又寄此联挽之。

　　病榻报粗安，其时已届三冬，如何饮罢屠苏，未许春光转东陆；
　　寓楼曾过访，此后竟难一面，料得神随刚直，仍吟秋色到西湖。女史有和刚直《秋色》诸吟。

　　潘峄琴学士挽联
　　学士曾再至浙中，前典视，后视学也。时继阮文达辑《两浙輶轩续录》，署中建“辑雅堂”，即其选诗所。去浙后，浙士思慕之，奉生位于朱文公祠。吾孙陛云，乃其典试所得士。

　　与吾浙有文字缘，两度乘轺，继阮太傅輶轩成后集；
　　许我孙列门墙末，一堂辑雅，附朱紫阳祠宇拜先生。

　　李健斋廉访挽联
　　廉访以父忠武公殉难三河赏举人，会试不售，引见，赏员外郎。嗣是扬历中外。往年辽东告警，从督部刘公北征，战于唐王山七里河，大捷，斩其酋。至已亥岁，意人索我三门湾，浙有兵事，拜浙江按察使，旋命督办军务，卒于宁波行营。

　　继忠武公投笔从戎，昔年辽警方殷，七里河边竿贼首；
　　以廉访使登坛拜将，此日海氛未靖，三门湾外激英风。

　　查湘帆封翁挽联
　　封翁行贾沪上，有法兰西人吗呢者设一肆，延翁主其事，一无私焉。生平四遭回禄之灾，艰苦备尝；晚年以子济元官封二品，年七十一而卒。

　　四度构郁攸灾，辛苦艰难，为此老养成晚年福；
　　七旬拜荣禄诰，忠信笃敬，虽远人订作出门交。

　　龚母张太夫人挽联
　　太夫人殁于沪上，归葬合肥。有二子心铭、心钊，皆翰林也。

　　封崇一品，寿近七旬，蓬岛催回金母驾；
　　风送沪渎，神归肥水，麻衣对泣玉堂仙。

　　陈养原观察挽联
　　观察曾随崇地山侍郎出使俄国，又充日本星使参赞官，后授浙江温处道，调署杭嘉湖道署按察使，卒于官。

　　大瀛海外仙槎，西至罗刹，东至扶桑，万里重洋游迹广；
　　三折江边宦辙，始而观察，继而廉访，四年两浙颂声长。

　　常介之参戎挽联
　　参戎乃浙江将军常公恩之弟，官江苏抚标中军参将。于正月十三日卒于官，年五十九。

　　大衍又九龄，雄镇苏台，胥母门边貔虎壮；
　　元宵先两日，耗传浙水，将军树上鶺鸰孤。

　　汪李门封君五十寿联
　　李门为柳门侍郎之弟，以瞽废，然多材能，闲居足以自娱，视柳门似胜也。因其五十生辰，书此寿之。郭幼明乃子仪之母弟，见钱易《南部新书》；唐汝询字仲言，华亭人，无目而啸咏不废，见《静志居诗话》。

　　郭幼明真大富贵；
　　唐汝询不废啸歌。

　　赵紫瑜大令挽联
　　紫瑜以知县官广东，罢官后，挟壬遁星命之术，浪游人间，自称一笠山人。所著诗文最多，推衍《璇玑图》，得五万七千余首，亦奇观也。

　　一见宰官身，挟技而游，落托数十年，存留饭颗山头旧笠；
　　千秋才子笔，以文为戏，纵横五万首，推衍璇玑图上新诗。

　　陈杏孙太史挽联
　　太史恒乞假家居，仅一分校礼闱而已。大考后召见，上问历俸何浅，以母老不能远离对。庚子考差后，以病南回，道卒，太夫人犹在堂也。

　　蓬山养望，棘院论文，天语垂询怜俸浅；
　　荡节未持，輲车遽驾，亲闱痴想盼儿归。

　　赵母陈太夫人挽联
　　夫人生四子，存者一，即仲莹殿撰也。己亥冬，夫人促仲莹入京销假，今年秋卒于苏寓，仲莹归已不及见矣。于重阳日受吊，书此挽之。

　　但期远志，不寄当归，鹤发人催赴京华，岂仅仙槎希八月；
　　已折三珠，幸存片玉，鳌头客遄还吴下，空将佳节泣重阳。

　　倪儒粟明府挽联
　　儒粟于今年闰八月卒于沪上。余在西湖，频与往返，赠余白牡丹一丛，今犹在曲园也。

　　申浦咽潮声，则逢八月秋风，怜君厄其黄杨树；
　　午栏斗花韵，犹记一丛春色，为我分来白牡丹。

　　谭少卿太守挽联
　　太守以州判起家，官至二千石，历权剧郡、屡管大局，亦能吏也。曾署丹徒县，有营官缚盗五人，至君察之，皆冤也，尽释之，此事颇为沈文肃所称。今年秋，已病甚矣，闻銮舆西狩，伏枕泫然，越二日遂卒。

　　四十年宦辙，总在吴中，怜赤子无辜，曾活刀边人五命；
　　二千石循声，久传朝右，闻翠华远狩，空流枕上泪双行。

　　宋养初侍郎挽联
　　光绪二十六年秋七月，京城陷，侍御仰药死，然其五月十七日寄其子书云：“急难时我自有主意，家中勿念。”盖死忠久定矣。

　　由拔萃登科，臶历谏垣，乃逢阳九年百六厄运；
　　以艰贞报国，预存死志，请看夏五月十七家书，

　　右台仙馆联
　　余所筑右台仙馆，无墙垣，仅以权篱园之初落成时，题此联上句，本《东轩笔录》，乃荆公事；下联则《陶贞白传》中语也。

　　所居不设墙垣，望之俨若逆旅；
　　有时独游泉石，见者以为仙人。

　　又
　　余喜静坐，人事纷扰，苦未能也。山馆中偶一为之，颇得静趣，因题此联。

　　七旬外老翁，固知死之为归，生之为奇；
　　半日内静坐，不识此是何地，我是何人。

　　又
　　上联《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语，下联《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语也。对耦天成，因书而县之山馆。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历作如是观。

　　俞楼联
　　俞楼落成，余题此联，详见《俞楼经始》，已刻入《俞楼杂纂》矣。

　　合名臣名士为我筑楼，不待五百年后，斯楼成矣；
　　傍山南山北沿堤选胜，得之六一泉侧，其胜何如。

　　又
　　余主讲诂经精舍三十一年，可谓久矣。戊戌秋，以衰老乞退，因携孙儿陛云至俞楼小住，临行题是联。是时陛云新及第，兼以勉之。

　　湖山恋我，我恋湖山，然老夫耄矣；
　　科第重人，人重科第，愿吾孙勉之。

　　春在堂联
　　余前有春在堂联，已录存矣。戊戌岁，续题两联，又录存之。

　　小圃如弓，竹林前一曲，柳阴后一曲；
　　浮生若梦，登第五十年，成婚六十年。

　　又
　　孙儿陛云，进学名次第一，乡试中式第二，殿试则以第三人及第，因题此联，戚党颇传诵焉。

　　念老夫毕世辛勤，藏书数万卷，读书数千卷，著书数百卷；
　　看吾孙更番侥幸，童试第一名，乡试第二名，殿试第三名。

　　又　题内室以勉励家人
　　周家忠厚开百世基，况于民庶；
　　武侯谨慎成一生事，矧在庸愚。

　　又　八十生日题八字于春在堂
　　南埭村民；
　　右台山鬼。

　　自撰挽联
　　此联既题于右劝仙馆，又题于春在堂，由来久矣。未知何日果用，计亦不远也。

　　生无补乎时，死无损乎数，辛辛苦苦，著成五百卷书，流播四方，是亦足矣；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浩浩落落，历数八十年事，放怀一笑，吾其归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