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而复之——对联创作复字法摭谈

杨旭

重而复之——对联创作复字法摭谈

原创 楹联之家  联斋
2024年11月18日 00:02 河南


联 斋  第4988期


重而复之
对联创作复字法摭谈

李洪起

      采用复字技巧创作对联，上下联的相同位置有重复使用的字，是传承有序的对联字法修辞技巧，又称重言、复字、复辞、叠咏。

一)复字法的艺术特点
      古诗词曲联都是精炼的艺术语言，其言简意赅一字千金。因而要求同字避复，以除词汇不丰之讥，单调乏味之弊。然为突出某物事或引起读者对某一特点的重视，而有意在对联双比的相同位置有重复使用的字词，以期达到重点突出或与众不同的行文效果，却是对联在字法上惯用的修辞技法。这样既能增强对联的节奏感和韵律感，又能更好地突出主题、强化情感或营造特定的氛围。但需注意重字的使用要自然流畅，不刻意生硬，以免影响对联的整体美感和表达效果。例如广东揭阳榕城关帝庙联：
      师卧龙，友子龙，龙师龙友；
      弟翼德，兄玄德，德弟德兄。
      如此把关羽等最亲密的四人名字组成一联，并确切表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龙”“德”二字分别四次重现，“师”“弟”，“友”“兄”四字各出现两次，均无重复之感，既各有其使又重点突出，对仗极工又通畅自然。这就是对联复字法的魅力之所在，集中体现了重字修辞法的基本特点及其创作中所要注意遵循的原则。

      二)复字的形式
      具体形式不外乎以下几种：
      第一，按重字位次划分
      1.同字相对。如挽袁世凯联：
      公生，则天下人死；
      公死，则天下人生。
      可见同字相对(也不排除交叉互重形式)，只要符合对称性，是完全可以的，而且会生出新奇绝妙的功效。

      2.同字互重当句自对。如湖南谢应来先生题“家训”联：
      穿父母之衣，食父母之粮，莫嫌父母无能，自己将为父母；
      爱儿孙不溺，待儿孙不虐，别让儿孙失足，家庭必靠儿孙。

      3.同字异位交叉互重。如：
      室有奇书穷亦富；
      胸无点墨富也穷。
      上联的“穷”和“富”分别在下联的七五位置和五七位置重复，属于异位互重也称交股对。
      再看题三胞胎姐妹同上一所大学联：
      一蒂绽三花，果有灵犀，同步同心登圣殿；
      三姝酬一梦，齐舒健翼，互帮互励跨鹏程。
      上下联首句“一”、“三”异位交叉互重。以流水对形式从两个方面展开叙事，寄予三胞胎姐妹的实现梦想的热望。

      第二，按字数划分
      1.一字重复。如杭州西湖秋侠祠联：
      新年新景；
      春雨春风。
      联中的“新”与“春”只重复一次。

      2.二字对位重复。如:
      客来如友；
      客去如宾。
      上下联客、如二字各自同位相对，平仄合律，可视为一般的商用对联。
      再如二字当句互重。如湖北石钧先生贺丁香诗刊创刊联：
      十四年，纳百川，黑水腾芳腾雅韵；
      八千里，飞七彩，丁香映日映诗刊。
      腾、映同字相重各出现二次。

      3.二字互重多次。如广东梅州人境庐联：
      有三分水，四分竹，添七分明月；
      从五步楼，十步阁，到百步大江。
      “分”、“步”各自重复三次。
      再如夸好积富联：
      好领导，好政策，好形势，好上加好；
      富国家，富集体，富社员，富了又富。
      “好”“富”二字重复出现5次。

      4.多字重复。如丰子恺自勉联：
      星河层里星河转；
      日月楼中日月长。

      6.多字相重多次。如广州观音山联：
      求自在不自在，知自在自然自在；
      悟如来想如来，非如来如是如来。
      又如望江楼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第三，按修辞手法划分
      在重字法的视域下，用字方式和修辞技巧名目繁多，不下几十种。如复字、叠字、同音、同韵、交叉法、虚字法及最常用的嵌字法等，本文从中薄采其芹以飨之。

      A，语音修辞类
      1.同音法利用辨音的方法来撰联，如:
      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第一个字跟第五个字同音，第三个字跟第六个字同音。蒲树是草本植物，桃树是木本植物；梅花在春天开放，桂花则在秋天开放。这是明人解缙春联，用语恰切，音声之内意境全出。

      2.谐音法，如:
      无山得似巫山好；(佛印)
      何叶能如荷叶圆。(苏轼)
      山、叶重字相对，无巫、何荷皆属谐音，音韵意境匹配，丝毫不露雕凿痕迹。

      3.同韵法，如:
      冰冻兵船，兵打冰，冰开兵走；
      泥污尼姑，尼洗泥，泥净尼回。
      联中“冰”和“兵”同韵；“泥”和“尼”同韵，且韵同字不同。各自出现三次，不觉赘复。

      B，语句修辞类
      1.复字：如何谐题邵阳金石镇佳瑶猕猴桃联:
      黄心赢品牌，益寿延年，黄天不负；
      金果通灵性，振兴乡镇，金石为开。
      联中重言黄、金，有嵌名金石(镇)。

      2.叠字。如:
      进进出出笑开颜，人人满意；
      挑挑捡捡花色美，件件称心。
      又如上海豫园花神庙联：
      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冶冶；
      风风雨雨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

      3.押韵叠字:
      山好好，水好好，人听一笑无烦恼；
      来匆匆，去匆匆，茶饮两杯各西东。
      叠字成联自有其特殊的艺术效果，莫显刻意即可。值得注乙的是，“叠字”与“复字”是有区别的。创作时当把握好其间的差别。

      C，语义修辞类
      1. 类义连文。如好富联：
      好领导，好政策，好形势，好上加好；
      富国家，富集体，富社员，富了又富。
      如鹅头红案联：
      鹅头鱼头山羊头，头头是道；
      红案白案西式案，案案皆能。
      类义连文‌特点是若干同字或同义字并列连用的行文现象。

      2.多音多义。如明·徐渭好好联：
      好(hăo)读书，不好(hào)读书矣；
      好(hào)读书，不好(hăo)读书耶。
      与类义连用不同的是利用同形多义。构架机巧启人深思，尽管悖于平仄惯例。

      D，语法修辞类
      1.顶针法：就是每一联里拿前面一句的尾字当作后一句的开头。如:
      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这是耳熟能详的一副寺庙联。取顶针联珠之法，笑、容对位三次重出，起强调警示之效。同时联中用之，虚词法。
      对联常有之而于等虚词同字同位相对。

      2.回文：顺读倒读皆成诗句，如:
      雾锁山头山锁雾；
      天连水尾水连天。
      又如:
      客上天然居；
      居然天上客。
      其中以天字为轴，余者为同字交叉一法。

      E.语形修辞类
      主要是对联中的文字修辞。最突出是同形异音字运用如析字联边回文等)在特定语境下，达到强调、嘲讽、含蓄等效果。如: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古时朝、潮，长、常，不但同音且通假，采用分语段式将其断句后为:
      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浮云长，常常长，常长常消。
      再则，经长期积淀凝练已升华为一种高级的形式——与复字法息息相关的传统对格修辞亦是每每有之。例不常见有以下几种:

      一、拆合格：
      拆合格就是利用汉字偏旁的拆分和组合来构成对联。例如:
      古木枯，此木成柴；
      女子好，少女尤妙。

      妙人儿倪家少女；
      大言者诸葛一人。
      上联'妙'字拆成'少女'，倪 ní 字拆成'人儿'；下联诸字拆成“言者”,大字拆成“一人”。

      二、急转格:
      急转格就是对联的上下半联的中间各自的意思向反面突然转变。例如:
      闲人免进贤人进；
      盗者莫来道者来。
      对联（楹联）常用辞格——对联（楹联）中的“急转格”指的是什么？
      对联的上下半联中间各自的意思向反面突然转变。名联例举：
      上联：爱民若子，金子银子皆吾子也；
      下联：执法如山，钱山靠山岂非山乎。

      三、多种修辞技巧的综合运用：如：
      听雨雨住，住听雨楼里住听雨声，声嘀嘀，听、听、听；
      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滔滔，观、观、观。
      此联既用了顶针，又用了叠字，复字等多种技巧。再如：
      画上荷花和尚画；
      书临汉帖翰林书。
      此联用了回文、谐音、复字、复韵等多种技巧。
      最后再就传统的邃理谜联重字修辞法试举一例，如清·纪晓岚的“双底式”猜谜联: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理猫狗防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南西北模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
      在上下联中出现八个重复字词，分别采用了析字、合字、隐目、白描等手法，将谜底巧妙地串于上下联中：上联前半部射颜色“青”，下半部射犬犹旁“犭”，合起来射“猜”字；下联前半部射言字旁“讠”，下半部射迷路的“迷”字，合起来射“谜”。这样上下联合起来的谜底就是“猜谜”二字。对仗工切，精才巧思，令人叹赏不已。

三)重字法运用应注意的问题
      1)关于重字的平仄可从宽的条件：一是重字不在语意或语音节点上。其二是联句若可做分语段式处理且重字落在分句句脚时，上下联符合对称性。

      2)用“同位同字”撰联，尽可能采用汉字多音多义性，以免出现“合掌”相类等弊病。

      3)注意既使满足了字句对等也不一定是合格的对联。上联重复了多少字多少次数，下联也应如此。同时要克服某种程度上的文字游戏倾向。

      4)特别强调：凡是重复的字须放在上下联相应的位置上同字对位，抑或同字交叉相对，及符合联律两相配合的异字相对和当句自对同字相重等，均合乎对称性要求的关键之所在。这是对联规则性重字的主要特征，否则即为出律；还须明确创作上缺乏严谨态度无心所致的重复，这同联家所刻意追求符合对称原则的重复截然不同。无意义的重复用字往往是不规则重字的同义语，属于联病当须规避。例如:

      1)同位重字：指同一字在上下联相对应的位置上相对。
      学界称泰斗；
      世界赞奇人。
     “界”字出现在上下联的相同位置上，重复使用了相同文字。再如：
      且咏清风寻皓月；
      不教清风问浮云。
      是在上下联相同位置上重复使用了“清风”一词。

      2)异位重字：指同一字出现在上下联不同的位置上。如：
      以辛勤劳动为荣；
      以好逸恶劳为耻。
      “辛勤劳动”与“好逸恶劳”，劳字在不同位置出现。再如：
      临窗仰望城头月；
      对月愁思虞美人。
      上联已经使用了“月”字。下联中又在非对应位置上使用了“月”字。
      以上例子皆属不规则重字，在上下联不同位置上使用了相同的文字。

      3)上联或下联的单联之中出现重复用字。亦即重字不出现在上下联之间，而是出现在上联或者下联当句之内。如：
      春风吹来春气象；
      妙曲奏出好风光。
      上联春字两出，重复使用了“春“”字，而下联相对应的位置却未以重复用字来对应。

      仅举以上三种类型皆属字位不公平而致不规则重字未免以偏概全。在上下联不同位置上使用了相同的文字，通常多出现在初学者或者临屏急对的情况下无心所致，但无论如何都当在规避之列。


李洪起，网名洪波湧起，50年代生于沈阳。国家机关干部，退休后开始研习诗词楹联。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鞍山市诗词学会外埠会员、沈阳市楹联学会理事、中国现代文化报辽宁工作室副主编、北梦南缘文学社副社长。曾参加全国诗词楹联大赛，偶获二、三等和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