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自杨文继《七竹折枝摭谈》 处理折枝疑难字之各种运用手法 杨文继 折枝造句,首先要注意尽量避免与眼字同门类字不宜用,尤其名词,庶免犯忌碍眼。遇有诗眼两字差异性较大,不易拢合或承接之处,便当善用手法妥为处理。所常见者略举几例,以窥一斑。 一、排比法。排比有近义、反义、连词共三种,若眼字差异较大,便须着想找一相适应之排比予以对好。例如“雅客胸怀寒石契,萧娘风韵冶花侔”黄明清句也,用近义排比把眼字对上。余亦有句:“乘除示与无为等,表里求能一致难”,以反义排比把眼字对上,又“周章所事翻无济,唐突于情或可原。”以连词排比把眼字对上,眼字难题一解决,则造句顺利得多,故眼字觅对之工拙,手法是关键,应运用得体。 二、适性法。每个字中,含义不一,有动有静,亦有既可动又可静,词性之变异,全看手法之灵巧如何运用,不变则难于相称,一变则词性均等,造句便易流利。例如七二“幽守”诗眼两字,内外异向,幽字变成动词比守字变成静词较易。余于此着遂将清幽含义之形容词幽字变作禁闭含义之动词来用,“天幽隽逸才难骋,我守荒寒竟自潜。”使偶句词性相适,所造之句,便可稳健。此是静作动用之例。反之,动亦可作静来用。例如,七六“破碑”,碑字是名词,词性静不易动,故欲两边眼字靠拢,就宜从破字下工夫。破字词性可动可静,以之用于静,与对句碑字,便可相称。罗明祥有句云“阳谷曦升明破曙,金陵烟锁委碑林”。两边词性对整,造句自亦有力。破曙之“破”字,在此含义作“初”或“新”字解释。 三、倒吊法。眼字之两字配搭有承上及接下两种成例。一般说来,第二、四唱多为承上顺,第一、三、五唱多为接下顺,第六唱上下均顺,第一唱只有接下,第七唱只有承上,否则成顿。若遇两眼字差异性大,不易对好,手法有则把承上倒转为接下,或且把接下倒吊为承上,如此逆处理才会将两字差距消除,克服了困难。承上倒为接下之例,如“慎为邻择分良莠,懒把眉描斗浅深。”江枫句也。“暂亦闲偷来赌酒,一如魔着起鏖诗。”张能坚句也。余亦有句“觞飞中或非诚意,笔奋前曾是罪名。”接下吊为承上之例,如“山皆影倒其前水,雨渐声无以后晴。”谢义耕句也,各臻佳胜。 四、拗承接法。眼字在第二唱,本来以承上为顺适,但亦有以拗接下以处理之。例如“觅云横处栖身稳,告幸存时得句新。”第五唱原以接下为顺,但亦可用拗承上以适应之,例如“古鼎属商珍有几,奇书束邺架何多。”又“含默如寒蝉乍噤,惹愁莫旧事重提。”在连环吟唱中,经常遇到不伦不类眼字,则不得不别找窍门,以救眉急,所以拗承拗接,遂乃被迫而成,亦坎坷吟程经验之一。拗体在前人七律中已有先例,如“为他人作嫁衣裳”,“他人”就是拗接下,“作嫁”就是拗承上,并非始创。 五、虚词承接法。有承上及接下两种,同样为眼字差异性大及可粘合之字太少者而设。承上虚之例,如“不慧儿还庸福有,未升高岂巨才无。”如“终亦还难东去水,间犹童未古来山。”两首都是罗明祥所作。明祥对疑难眼字,善用手法弥缝之,而无斧凿痕迹,确属尖叉能手。 六、躲用姓名法。眼字若觉得左支或右吾很难承接粘合,不易相称,有时恰好觅从古人姓名中可躲者,亦可躲用姓名手法安置之,例如李可蕃所作“推死绵山留冷节,珠藏金谷播芳名。”以介之推、绿珠分别造句润而不涩,用典能化,且绵山、金谷,属对精工,以衬托眼字,使其更加明显。郑丽生所作“仗胆赵云夸虎将,折肱董奉誉神医。”亦为姓名妙对。 七、聚类相提法。有时所拈眼字两字门类相差太大,无法牵合,用手法亦只好每句各自为政,相提并叙。例如七二“鸾巧”有句云:“弄巧却偏成拙显,勾鸾终亦嫁鸡随。”此上下联,单以弄巧对勾鸾,牵合尚嫌不够明显,乃用同义门类子午排比,在所隶之一句中各自成章,然后相提并叙。如上面出句用拙字,对句用鸡字,巧与拙,鸾与鸡都成了子午排比。因鸾为禽类上品,鸡则属低品,故鸾鸡对比,亦成子午,出句整句与对句整句相提并论,各显神通,其匠心亦属不凡。此法俗称“四子推”。又七五“神鹊”,诗眼内外异向太大,亦采用相提并叙手法挽回之。有句云:“兴废漫凭神鬼问,吉凶岂听鹊鸦知。”但同样与上句均用排比,惟上句是子午,此句是近义,虽有差异,而所完成目标则一也。遇此两不相容之眼字,有若僵持成见,一直争执,作为一个居中和事者,自必煞费一番调停工夫者也。 八、间隔承接法。遇有既难承上又难接下不易粘合之眼字,便当另想办法用间隔承接手法以适应之。此项手法,有四种常见措施,兹逐一举例,以资阐明。 1.间隔顺承法。刘斯湛有句云:“扼且如喉关绝险,攻终不破垒何坚”。 2.间隔顺接法。有句云:“争先所触何非忌,媚上于怀未必惭”。 3.间隔承上倒接法。余有句云:“檐侠能飞奇技习,阈宾不履古风存”。取意于宾立不中门,行不履阈古礼也,及侠有飞檐走壁之能而作此。 4.间隔接下吊承法。陈涓音有句云:“伯牙调绝音谁赏,子建才高洛自吟。”洛指洛神赋也,用典能化亦佳。杨伯祥之“相飘犹絮颠频放,不绝如丝命尚悬。”所用手法亦同。 总之,折枝所用手法千变万化,种类繁多,不胜枚举。以上只就稍有代表性几项姑为一提,以供参考。组句之手法,主要应久经锻炼,才有体会,善于运用者如调残粉,搓之可圆,压之可扁,而信手自如;不善用者严宽交错,纰漏层出,左支右吾,顾此失彼,很难得到完满。亦惟识趣无穷,方足爬梳剩义,领悟真诠,非一蹴可就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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